Tender_Night

【天体幻象】(16)



排练厅里来了几个新人,阿病哥在对他们进行面试。已是傍晚七点半,Ten在一个小时前收到了李泰容喊他回家吃饭的短信,他肚子咕咕叫,捡起地上的保温杯装进背包,准备光速逃离。

“Ten,别急着走。” 阿病哥拽住Ten的后领,把他从门边拉到身旁椅子上,“一起看看吧,新来的小伙伴们。“

Ten发出一声失败的哀嚎,面前一排人盯着他,他只好闭嘴,看阿病哥眼色乖乖低头坐着。


慕名而来的年轻舞者们,有些为了学习,有些为了赚钱。团队每年都有人来有人走,Ten一直跟着阿病哥,比赛、公演、教课,偶尔接商演,给伴舞。年纪虽小,也确是副团长般的灵魂人物。这两年奖项拿得多,阿病哥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城市各处连锁的培训机构仿佛开了就能赚钱一样。

一段随机hiphop音乐三分钟不到,阿病哥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几个名字。


“Ten你觉得怎么样?“ 

Ten觉得挺好,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店里缺人,这些都是专业出身的,我觉得都能去教课。”

“对,那就先试用三个月看看情况。”

“对,合得来再考虑。”


阿病哥对这次面试很满意,Ten也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开溜,笑得一脸谄媚。


“最左边那位女生……你喜欢小孩子吗?”

阿病哥忽然又聊起了天,那女孩虽然惊讶但反应很快,


“…不喜欢。但这不影响我跳舞和工作。”


Ten怨念的趴在桌子上,和女孩稍显紧张的眼神对住仅有0.01秒。他这才认真看了脸。大致明白了阿病哥想让她去楼下少儿班带小朋友,幼儿园阿姨一样的工作。带着一丝同情,回去的路上,Ten在公交车站再次遇到她的时候,主动提了个醒。

“你可以多去几家店面试,教小孩子太烦了,吵得人头疼。”

那姑娘笔直的后颈放松了,她笑着说:“小孩和小孩在一起,才会那么吵。”

Ten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这话里有话。可能是闲得无聊,依旧不死心奉劝她别来,比起小孩子,那些孩子妈们更难伺候。


公交车到站了,女孩摇头,冲他一笑,“试用期就给工资的机构不多,我很满意了。很高兴能见到你,Ten。”

短暂的照面,Ten连名字都没记住,只知道刚刚遇见了一个学古典舞的同龄人。他不是社交类型,但因为跳舞而结识了各种各样的人。Ten挤进公交车,站稳了便掏出手机,看到李泰容发来的短信。

【我晚上去研究所了,你自己好好吃饭哦。】

回到家打开灯,桌上摆着李泰容留给他的排骨汤和番茄炒蛋。已经冷了。Ten简单热了热,等待的时间里想着,如果自己能早回来一个小时,大概还能帮他切个番茄,然后一起吃饭。每天最放松的这时刻,能见到李泰容黑溜溜的大眼睛,这一天都变得不一样,好像是能在日历上画星星的日期。他没发觉,星星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忙碌的李泰容留在研究所奋斗整晚,倒不是对于他来说特别紧急的事情,只是教授的基金项目正在结题,同时李泰容也在写新的立项书。他是这条路上的新人,按照规矩,许多他的劳动成果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酬劳,他完成的大部分论文甚至没有被署名。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里学到了很多,得到了贵人提点。N大充斥着陈腐气味的学术圈并不是个例,李泰容暂且自我安慰,同时也相信自己能凭借能力尽快摆脱和提升。


但是人存在的地方便有比较,李泰容自然不希望混的太差,同行同辈的较量从小开始他就很少输过。被他归类为手下败将的中本悠太却能在多年后的今天,给了他足够强烈的冲击。


不久前的物理学年会上,22岁的中本悠太以康奈尔大学最年轻的亚裔理论物理教授的身份,进行学术报告。他领队参与的项目受军方投资,已进行到试用阶段。而李泰容并没有报告的机会,他只是普通的学生,即便他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很好。中本悠太是天才,李泰容对他在Z大的发展早有耳闻,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中本悠太还是老样子自来熟。年会一结束,隔着老远也要跟所有人打招呼,见到老朋友李泰容时,为了言辞妥善照顾对方心情,想了好几秒才开口。


“泰容,好久不见。我看了你的论文,非常有意思......”

李泰容这几年成长了许多,懂得对善良的人回报善意,对中本说完几句衷心的赞扬之后,反而让对方不适应。


中本一脸复杂和感激,握住他的手,

“泰容,我真的只是运气好去了Z大,我了解现在国内限制很多,但你一定比我强多了!”

日本人自谦得让他觉得有点虚伪,李泰容推开他准备离开,却听到中本悠太说:“....说实话,以前,如果不是你放弃了保送,在Z大我不可能拿到这么好的机会。没有这些机会,我也一辈子都不可能在物理学走到这一步。”

“我当时不理解你,现在我还是不懂。”

”但我相信以后会遇到你,不管是同事还是竞争对手,我一直把你当成有价值的朋友。请你也别让我失望。”

说完之后,中本九十度鞠躬。李泰容尽量使自己眼神真诚,“你过奖了。谢谢。”

日本人耿直热血还一片好心净说些大实话。出了会场,初秋的冷风让李泰容烦躁。回忆起年少时和中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高考后,中本悠太对他很生气。


后悔吗?

这问题无论什么时候问,由谁来问,李泰容也只有一个答案。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他和Ten在某些方面很像,总是用各种理由来掩盖真实意图,大概为了不给对方负担。但彼此都清楚得很,这是让步和牺牲,这是为了在一起。能看到Ten存在于自己身边,每个季节的模样,不变的笑脸和小脾气,让他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像天文馆的玻璃屋顶那般脆弱和澄明,童话般的,Ten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李泰容好好的守护着,同时不希望自己会被外界纷纷扰扰打乱节奏,可现实渐渐得让他喘不过气。



李泰容在大三秋末的一个清晨赶完了教授的文件,提交之后更是筋疲力尽。他最后一遍check邮箱,目光凝聚在两个月前的GRE成绩单。他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不出意外,他应该已经快要拿到麻省理工或者加州理工的通知书。按照计划,一步一步。人生就这样慢慢走下去,有Ten在他身边,李泰容觉得安心。

可他接连忙了一星期,只有昨晚抽空回家给Ten做顿饭,还没见到人。没出校门给Ten打了电话,好久才接通,听见Ten被吵醒的不开心。


“...嗯...干嘛...”


“去海边吧...你以前说要去的,LA?”


“...LA......对,LA的海边...”



“起床啦,出发去机场。”


“嗯?...!”

Ten清醒了,“现在去?我周一还有课。”

周五到周日,来回都不够。

“我想带你去。” 李泰容小声哼哼。实际上Ten也好久没出去玩,更久没见过海了。最后考虑到时间问题,提出了回泰国老家的折中方案。


两个行动派心血来潮的时候谁都挡不住,Ten带着钱包证件,随便装了几件必需品,开车接李泰容去机场。

车里放着吵得要死的hiphop音乐,李泰容和Ten也跟着rap鬼叫,乏味的日常在此刻被放逐。穿过机场的人群,旁若无人的在传送带上打闹,看着Ten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脸颊发红,像只炸毛的猫。李泰容把他一把抱进怀里,满足的笑开了花。


Ten惊得条件反射,差点把他推倒。如果是在学校,大白天的公共场合里,他们几乎不会多看对方几眼。特别是Ten,他比李泰容更注意要避嫌。

泰容仍旧死死的抱着他,嘴唇贴着Ten红透了的耳朵,轻轻亲了一口,“别推我,我等下就松开。”


过了传送带,李泰容放开他,留下一只胳膊揽着肩膀。Ten忍住笑,故意要煞风景的说,“喂,我肩膀太宽了,你够得到吗。”

李泰容知道自己吵不过他,也只有耍流氓能管点用,二话不说伸手别过Ten的下巴,迅速吧唧一口。

刚好在拐角处,迎来的路人全都看到了。Ten其实不是害羞,他认为自己脸皮厚得可以,而且是奔放的泰国人。不过是替李泰容想太多,那么既然李泰容都不要脸了,他也没必要继续装。


所以Ten舔了舔嘴唇,掐着李泰容脖子,非常努力的一个湿吻。旁边低头刷手机的路人也看傻了。

李泰容眼睛湿湿的,被欺负过的小奶猫一样,Ten皱着鼻子使劲揉了揉奶猫的头。

“是你先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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