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der_Night

【铁盒玫瑰】（14）

“如果能一直在梦里不醒来就好了......”

“那样也许我就可以无拘无束的跳舞，过着另一种人生。”

轰鸣的雷雨天，宿舍里的白炽灯，Ten乌黑的瞳仁覆盖上略显忧郁的阴影。马克魔怔了一样，专注的看着眼前人，俯身倾听却听不懂。虽然这位学长很快抬起头冲他微笑，可那稍纵即逝的愁容牵动着马克的心弦。

“Ten哥......”
马克想要给他一个象征友谊的拥抱，双臂还没张开，宿舍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回来的是道英。


“哟！马克来了啊～ 今天这雨下的真特么爽估计打伞也没用可惜了我这双耐克啊......”
道英冒着大雨回来，浑身上下湿透，雨水仍旧顺着脸颊不停的滴下，看起来非常狼狈，坐下后随手抓了一条毛巾擦头发。

Ten见他脸色不太好，便随口问了一句，
“在玹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啊？”

马克坐在Ten的书桌旁翻看学长的课本，道英麻利的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脸嫌弃的回答道，
“他关我屁事啊，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嘛......”

看着道英不满的表情语调还有圆溜溜的眼睛，Ten忍着笑意，心想这俩个人又吵架了吧。马克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他们说，
“今天是周日...在玹说过这周末打完球后要回家一趟...”
“还有哦，自从上周一起打篮球之后，我班上陆续有三个女同学问我要在玹的电话号码...不过我没给。”

Ten笑着对他说，“我都习以为常了，他一直受欢迎，从小到大都是校草嘛。”

道英说，“马克，你就应该把他电话号码写黑板上，不，写学校公告栏上再发到论坛里。”

马克哭笑不得，“在玹哥不让我告诉她们......”

Ten感叹道：“哎，郑公子真有人气......”

马克对他说，“Ten哥，上周，有八个人跟我打听你，都是大一的新生。”

“啊？”
Ten有点惊讶。

道英一脸早已看破一切的表情，
“Ten啊，你可是黄金单身汉啊，啧啧啧... 你忘了刚入学军训的时候有多少学姐视奸你吗？”

马克看着Ten的笑脸，很担忧的又补充了一句，“这八个人里面有四个男生耶......”

“你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道英一脸阴霾瞬间消失，现在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声仿佛能穿透两层楼。
Ten撅着嘴说那是因为自己有学者的光辉。道英吐槽说得了吧你想多了，都只是冲着你的美色来的。

这时道英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在玹的来电，他翻了个白眼，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了电话。
“喂干嘛？”

电话那边在玹的声音隔着雨声也清晰透亮，“豆英，你在哪？”

“你哥我还能在哪，我...”

“我在等你，你没带伞吧？”

“你......你快回来吧...... 不，雨下这么大打伞也会淋死，你还是等雨小了再走听见没？”

“嗯，豆英你在宿舍等我。”

“等你个屁啊，我除了宿舍还能去哪。”

“豆英我先回家一趟，晚点回宿舍，你等我哦。”

“我和Ten今天要早睡，不会给你开门的，你记得带钥匙。”

Ten漫不经心的耍手机，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就想笑，道英挂了电话，马克那边又收到了室友已经回宿舍的消息，对Ten和道英说，
“哥，我宿舍门开了，我走了。”

Ten微笑的点了点头，马克回了隔壁宿舍。

空气安静了下来有一点尴尬。
自从Ten撞见自己的两个室友抱在一起打啵之后，就不常住宿舍了。多年的朋友平日里还是打打闹闹凑在一起，他们也理解Ten只是不想做电灯泡，想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Ten饶有兴趣的问道英，
“对在玹温柔一点嘛，你们怎么了？”

“他回家，相亲去了。”

Ten一脸震惊，笑着说，“开玩笑吧？”

“哼... 随便他怎么样，我没有资格管太多。”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Ten看着道英皱起的眉头，不知道能说什么。

Ten不太清楚这两人是怎么发展来的，只记得高中时候他们一起担任学校广播站主播，还有高中三年每次晚会的主持人。渐渐总是形影不离。Ten和在玹因为家里长辈的关系，高中之前就熟识，而道英最初是在玹的朋友，Ten和道英同年而且性格也合得来，一来二去相互之间都混熟了。

后来幸运的来到同一所大学，在玹每次成绩都是表演系里数一数二，长相能力和人品出众，大一学年就已经产出不少作品。Ten却发现，受万人追捧的在玹在道英面前仿佛一下子就收起了所有炫目的光芒，变得柔软无比。

在玹对道英和对其他人很不一样，他看他的眼神闪着光，就像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总是偏向他，像小孩子一样缠着他。道英性子有些急躁，甚至有时候冲在玹发脾气，就算是无理取闹，他却总会像做错事的孩子，扯着衣角喃喃的等着道英消气。

Ten看得出来在玹是认真的，
“我认识在玹那么多年，他对你不一样。”

道英笑了笑，“我还觉得他对你也很不一样呢。”

Ten笑得堂皇，“Oh my god，别这么说...”

“真的，你这么漂亮、优秀，而且比我早认识他，那么他也应该会喜欢上你。”
道英看着Ten，很认真的说。

“道英，别胡思乱想，我只是他哥们，而你是特别的，跟长相和认识时间长短一点关系都没有。”

Ten紧张的表情让道英有一点愧疚，他走的Ten跟前问他，
“你呢？...... Vera、Johnny老师、还有李马克，让你选择的话，你会选谁？”

Ten有点惊讶，他不记得多久没有从这群兄弟口中提到Vera的名字了，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Johnny还有马克的选项。

但他不想在道英面前装傻。
“这可不是平等的选项呢...”，他苦笑道。
“所以，Vera。”

道英挑了挑眉，拍了拍Ten的肩膀。
Ten笑着对他说。“我都快要记不起她的样子了，只记得非常漂亮。”

“你可以去找她...“

Ten抬头看着窗外的雷雨，“是该回家帮她料理一下花园了。”





安静的夜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距离门禁时间还有五分钟。Ten在书桌旁坐了一晚，为了学校的新型武器设计大赛起草最初方案，马克和他组了一个队，Ten已经画了草图，合上笔记本关了台灯准备睡觉，突然想起还有问题需要找马克讨论，于是把源文件发了邮件给马克。


这时在玹回来了，Ten沉浸在空气动力学中的思维被道英和在玹的争吵声打断了。
Ten嗅到了穿着正装的在玹带回来的淡淡女性香水味，看着这位小他一年的弟弟沉着嗓音反驳道英，两个倔脾气的人真正杠起来的话，Ten劝了没用。


“我去找李马克讨论设计，你俩也消停会儿哈，早点休息。”

Ten抱着笔记本迅速闪人，到隔壁找马克。马克正专心致志的研究Ten的作品。


便携式电磁轨道炮，与传统依赖于火药动力的枪械不同，电磁炮基于大型电路的设计使得弹速更快，杀伤力更大，这就需要严密的弹道设计和系统调试。
不得不说马克努力又聪明，他抓起草稿纸飞快的演算。
“怎么样？”，Ten问他，“有问题就提出来。”

马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哥，你的设计我挑不出大毛病，不过我觉得可以在最大限度内增大电容、弹速，减少重量体积。”

Ten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马克一脸钦佩的望着他，
“如果能够实现杀伤力最大化和便携化这两点，这种枪支很有希望在市场上推广。”

Ten脸色有些凝重，
“...... 市场上？”

“是的，好的设计值得推广啊。”

“这样的话，参数最优化没有意义啊，那么大的杀伤力用来做什么，如果是以应用于普通人市场为目的，我觉得应该做到杀伤力最小化。”

马克不能更疑惑，反问他，“我不明白，哥，武器难道不应该以追求杀伤力为第一目的吗？”
“况且，调试参数和更换部件对于外行来说并不难，如果你的作品问世，他们为了追求更高杀伤力会而自己调整，结果都是一样的。”


Ten明白这些道理，他从父亲那里得知这场大赛有军方的参与，目的是为了寻找有价值的新武器，优秀作品会被选中，应用于不久后的军演，甚至，如果经父亲一手操作，大批量生产之后在枪支黑市里贩卖也不是不可能。
他早就明白，单纯的作为学术上的机械工程师是不可能的，自己和所憧憬的Johnny有着本质的区别。破坏者和拯救者。

Ten想要在设计上尽可能的减少武器杀伤力，却被马克看穿了。想了想觉得自己鳄鱼等眼泪确实有点虚伪，不管杀伤力如何，武器都是武器，让人受伤流血的东西。


“哥，如果顺利做出成品，你肯定能拿奖。”
马克眼睛闪亮亮的，Ten笑了笑，

“马克，弹速和爆发力的最大限度你知道的，按你的意思修改参数吧，改好了我们就去做电路。”

“好的，Ten哥。”
马克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Ten收起笔记本准备回宿舍，走到自己宿舍门口想要推门进去，却犹豫了。他不知道里面的在玹和道英怎么样了，想了想又转身回到了马克宿舍。

马克一脸惊喜的开门，Ten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没带钥匙......”

“没关系的，Ten哥。”
马克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被褥，麻利的铺好对面上铺的空床，Ten话不多，迅速关灯，栽在被窝里准备睡觉。

雨声不断，安静黑暗的室内只有Ten清亮的声音。
“马克，谢谢你。那两人闹脾气的时候，我不好介入。”

“没关系的，来我宿舍就行了。”

马克侧过身看着黑暗中Ten姣好侧脸映在墙上的影子，目光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有一些疑问和担心，现在正是好时机。

“哥... Johnny老师人很好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是的，我认识他很久了，对我很好。”

马克稍微有点放心，夜晚时脆弱放松的神经一不小心泄漏了秘密。
“其实，以前在芝加哥，我认识Johnny的弟弟。”

Ten来了兴趣，他不知道Johnny还有个弟弟，或者说他对于Johnny来到曼谷以前的经历都一无所知。
“这么说你们应该认识啊？”

“不，我只见过他几次面，印象中少言寡语，高智商nerd。”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怪不得他也不认识你...... 他弟弟怎么样？”

“渽民，他人非常好...... 有时候，我觉得他和你很像......”
马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Ten，“但还是不一样...... 哥你比他强悍很多，渽民太柔弱了......”

Ten的笑声清脆，“Johnny竟然有这样的弟弟，改天我要问问他。”

“别......”，马克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了。

“怎么？”

“不要问他关于渽民的事情......”

“...为什么？”

“渽民出了一些事...... 我...不想细说。”
马克一直队Johnny抱有疑惑，也不希望Ten和那个危险的人走得太近，
“哥... 我觉得，Johnny老师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只是我个人观点......”

“是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马克陷入了沉默。

Ten通过这次对话发现，也许Johnny的确是一个有着不少秘密的人，不然也不会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同时马克一定知道Johnny更多的事情，只是不愿开口。

Ten不会强求他多说话。
“马克，不想了。睡吧，晚安。”

“嗯... 晚安...”

Ten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睡眠，马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在黑暗中看得到Ten白色T恤、裸露的脖颈、雪白的手臂。

马克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一天的记忆在脑海中轮转，Ten的笑脸，Ten专注的敲击键盘，Ten扶眼镜的动作，还有Ten令人惊异的武器设计。他又想起了渽民，也是这样的白衣黑发，细瘦的脚腕，这样明朗的笑容。


“马克，你喜欢我吗？”

梦境重演着回忆，刺眼的阳光不如男孩的笑容绚丽，马克不会忘记抱着平衡车在街角告白的少年。

少年牵着他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落日大街，闪着光的背影在马克面前。
转过头向他微笑，夕阳太耀眼，马克看不清楚那张脸。

但他看得清楚少年耳朵上熟悉的黑色耳环和小铃铛，马克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喜欢你。”

“T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