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der_Night

【铁盒玫瑰】(9)


这个男孩像猫一样。

Johnny不经意观察着Ten,得出来这个结论。
他经常很安静,是熟练的独居动物。每天清晨被闹钟吵醒,习惯不吃早餐,几套有着细微差别的校服和运动服,几双黑白色的运动鞋,背着书包出门前自言自语的对着空房子说再见。

有时天黑之前回来,Johnny也因此有了固定的晚饭时间,Ten会毫不掩饰对某些食物的喜欢或厌恶,所以在Johnny厨艺非常不稳定的时候,男孩会苦着脸要求吃泡面。透过餐桌上暖黄的灯光和奶锅里蒸腾的香气,男孩亮亮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他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讲话,讲学校里的事。

有时会很晚回来,在那之前会事先告诉Johnny,原因无非是去跳舞、打篮球或者在别人家打游戏。

周末经常一整天不在家或者一整天窝在沙发上,有时会跟在Johnny身边看他做实验,不摸不碰。不厌其烦又小心翼翼的指着各种仪器问东问西。

有时候懒懒散散,心情好时甚至软趴趴挂在Johnny肩膀上,喜欢亲近人。
有时候上蹿下跳精力旺盛一惊一乍大呼小叫,像小动物一样好动好奇。

总之,Johnny觉得他比起同龄人太过懂事,大多数孩子不能够在远离父母的情况下独立生活,可Ten独自过得很健康。Johnny猜这可能是因为天生的优质性格以及富商世家的好家教。

这么看来,倒也不是很像猫,不过Johnny觉得猫是种漂亮高傲的生物。



对于一开始就不请自来闯入自己领地的人,Johnny并不是一点没有戒心。他所居住和工作的地方看似只是平淡无奇两层楼,实际上不仅有近五年内业界公认最较为先进完备的实验设备,更重要的是多项在这里产生的专利,那些由Johnny提供的核心技术和材料仿佛是一台印钞机,是多少生物制药公司存活下去的命脉。

即便Johnny的电脑被那些人黑过多少次,他们窃走了步骤方案但还是难以复制出想要的结果。最核心的东西只存在于这间研究所以及Johnny的大脑里。


可Johnny根本不怀疑Ten。或者说,觉得如果自己怀疑了这个孩子,那就太搞笑了。他像天使一样纯白无暇,这么说太过矫情。

在Johnny的思维里,Ten好像是蒸馏水一样的参照物,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只能凸显出自身与纯粹之间巨大的差距。
或许,如果Ten是一个女孩子,这样单纯无害可以一生保留没有问题。可他是个男人,即使他现在只是个男孩。



“Johnny,拉面还是煮软一些吗?”

在午后忙碌的间隙里少有的发呆,Ten的声音把Johnny拉回现实。他点了点头。

围裙盖住了男孩的校服短裤,在腰后系了个蝴蝶结,黑色无袖背心显得他肩膀很宽。把锅端到饭桌上,熟练的挑起面条尝了一口,然后笑得很开心。

Johnny也觉得饿了,两人围着一口锅默默的吃着面。

“你觉得好吃吗?”
Ten嚼着食物,含混不清的问他,眼睛亮晶晶,是在等着夸奖。

“好吃。”
Johnny对他微笑。
和男孩距离很近,看得清楚鼻尖细细的一层汗珠,还要越发硬朗的下巴线条。

Johnny很认真的在想,Ten的妈妈一定是个非常美的人,生出这样的儿子,眼前这张脸要集齐那么多优点,概率应该不到万分之一。所以,Ten可能是上帝精心创作的漂亮玩偶,不小心流落人间。


“Johnny,你傻了吗?”
Ten拿着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因为这位看起来很疲惫的科学家一直盯着自己,像在思考一些很遥远的事情。
他像往常一样惜字如金,回过神看了一眼男孩然后低下头吃面。

“你整天见不到阳光对身体不好。”
Johnny挑了一下眉毛不以为然。

“不如跟我出去逛逛,你是外国人对吧,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知道。”
Ten语速不快,Johnny泰语学得一般但都能听懂。他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心想手头的活儿还没有做完,要赶紧了。

“好啊,等我忙完了吧,时间会有点久。”
Johnny结束了午餐和对话,Ten惊喜的表示天啊你竟然愿意出门,晚了去吃夜市也是极好的。



男孩的手机震动了起来,Johnny留意到他瞬间收敛了笑容,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接通了,很急切和紧张。


Ten跑到阳台上,Johnny听到了听筒里的成熟女声,Ten叫那个人阿姨,简单的对话里提到了Vera,Johnny猜到了大概,回过头带上手套口罩继续工作。

挂掉电话的Ten飞快换上了运动鞋和宽大的白色T恤。出门之前跟Johnny交代了自己去哪里,要去多久。


SAMITIVE J,晚点回来。


门关上之后,整个楼层都安静了下来,Jonhny知道这所医院。
富豪们也会生病,有少数倒霉的有钱人患了绝症,用尽世界上公认的治疗方法都没有效果之后,绝望又不死心的会选择正在研发阶段的药物,挣扎着抓住最后一点希望。

因此Johnny研发某些药品不时的会运送到这里。原本Johnny并不想承受药物可能的副作用造成别人痛苦的心理压力。但是有求于人的是垂死之人,愿意支付高额费用,同时心甘情愿充当了人体试验,而且医药产业发展的套路也都无可非议。

最终双方都没有异议。


Johnny想起自己在SAMITIVE J有一些数据要去取。






Ten得知了Vera的病情较为好转,阿姨说他可以今天来看望她。Ten小心翼翼问了能不能多带几个同学去,阿姨允许了。

他一路上不停给泰容在玹有谦打电话,
“喂?TY?你们来不来?哦。我先去了哈。别太晚了。”


医院建的像皇宫一样,整个泰国估计也只有这一家了。Ten无暇欣赏,到处问路。
长长的走廊不知通向哪里,这是一个透明的空间,冷气充足,有衣着整洁的医生护士,有缓缓前行的病人。


落地玻璃墙外阳光的温度似乎透不过来,Ten看到外面有大片的草坪和品种齐全的花,有点像学校教学楼外面的那个草坪,他喜欢躺在那里晒太阳。

草坪上有零零星星的病人和护士,病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Ten注意到了不远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看着老爷爷安详的面容,Ten却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打了一个冷颤,他觉得空调温度太低了。


Ten往前走,寻找着走廊的出口,他看到草坪上一个细瘦的身影,病服外面披着奶黄色的开衫,垫着脚尖,伸手去摘花坛里的花。黑发被风吹乱了, 她蹲下身把花整理成一束,把头发别到耳后。

雪白的手指、耳尖还有侧脸。Ten睁大了眼睛,朝那个方向伸出手,触到了冰冷的玻璃。



她正在好好的活着。


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了。Ten看到前方的出口,跑了起来,终于能见到消失了两个月的小伙伴,有点想哭。


外面天气好,温度好,风吹的正合适,Ten慢慢走近,怕吓着她,在距离女孩两米远的地方清了清嗓子。

“喂...”

没听到。

“喂!!”


Vera回过头,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你,七塔胖!你是不是长胖了?”

七塔胖同学本来想哭来着,现在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啥?我真的胖了?”,七塔胖一脸凝重,凑近了问她。

Vera捏了捏他的胳膊,
“嗯...... 可能是长壮了吧...”


Ten见她和以前一样好看,只是面色苍白已经看习惯了。
女孩脖子上绑了绷带,一侧锁骨上贴了大块的纱布,手背上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Ten皱眉,她慌忙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粒,裹紧了外套。
Ten一把拉过她的手,话没说出口,被她抢先了。
“没事的,因为经常输液... 过一段时间颜色就没了。”

“你脖子是什么回事?”
Ten抬起女孩的下巴,弯着腰试图看清楚颈部正中央那条隐约可见的伤口。

“我不知道,急救的时候弄的......”


她很不习惯Ten凝重的表情。
“... 只是以后要经常穿高领的衣服了嘛,没事的,别的都...”


疼痛和伤疤都无所谓,说明还活着。
能活着就好。



曼谷二月的阳光不骄不躁,空气都安静下来。Ten一言不发看着她的眼睛,距离太近,Vera觉得反常,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端详这张脸 这个人。


这么漂亮善良的人,眼睛像钻石一样闪闪发亮,毛茸茸的头发、睫毛,无论开心或者生气,始终上扬的嘴角。能这么近距离的观赏,甚至只是这个人的存在,都让她觉得,活着真好。


Vera记起两个月前濒死时的感觉。
摇摇晃晃的救护车,吵闹的鸣笛声,黑暗中妈妈的哭声。Vera对于爱着自己的妈妈很愧疚,因为总是让她伤心。

更对不起的是,Vera在意识消失之前,疼痛和窒息敌不过那一瞬间的恐惧。她只想到了Ten,恐惧是因为害怕见不到他,害怕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上学,害怕自己葬礼上他会流泪。



Vera想让他高兴起来,左手攥着一把刚刚采摘的玫瑰,白色茶色粉色红色,一直藏在身后,手心都捏出了汗。

“七塔胖,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故意像变魔术一样抽出那束花,Ten笑着接过,却还在嘴硬。

“我又不是女生,送什么花啊...再说我的生日在明天。”
Ten拿出一支粉色的,别在她耳边,端详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 不错... ”

Vera对他这个举动并不满意,
“你不喜欢花?那就还给我吧。”

“不行,你已经送给我了。”




Vera的妈妈在病房窗口远远望着两个孩子吵吵闹闹,年轻的护士进屋更换被褥,妈妈叫住了她。
“Vera现在应该换药了吧,把她叫回来。”




Ten刚兴高采烈的讲到校草在玹和广播社金嗓子道英逃体育课出去“约会”被班主任发现了然后两人不知是真是假的基情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曼谷电视台都找了他俩询问愿不愿意出演下一季的校园断背山然后被道英一句你才基你全家都基给骂了回去没人敢再惹他。
护士姐姐把Vera领去换药了,Vera一脸壮士赴死的悲壮表情看得Ten忍不住嚷了一声,
“姐姐,你轻点换药啊!”


Ten拿着一把花,在原地无聊的等待,Vera妈妈走到他面前,
“Ten,你来了啊。”

“阿姨好!”

“谢谢你来看望Vera,她很高兴呢。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了。”

“阿姨,我查了不少资料,少年时期先心病复发,Vera能恢复成这样真是太好了!”

“是啊...” ,阿姨对他温柔的微笑。

“那么,她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学校?”

阿姨还在微笑,容貌鲜有岁月的痕迹。
“是啊,舒兹利伯是一所很好的学校,我和她爸爸已经联系好了芝加哥那所舒兹利伯。”

“芝加哥?”


“明天我们就会去那里。Vera的心脏修补手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万一再复发,泰国医疗的条件根本救不了她。”

阿姨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有些崩溃,脸上优雅的笑容支离破碎,嘴唇在发抖。


“你们... 会回来吗?会回泰国吗?”
Ten眼神空洞,他多么希望阿姨是在开玩笑。

“所有手续都办好了,不会再回来。”
斩钉截铁的语气,Ten理解她一定是下定了决心。


“...Vera她 知道了吗?”


“还没有,你现在也不能说。我知道,她一定很难接受,等在那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会告诉她。”


“好的,阿姨。我不说,就当作她明天还在这里。”
Ten低着头深呼吸,发觉自己竟然会喘不上气。


阿姨抚摸着Ten的头发,把他拉到怀里,
“Ten,好孩子,阿姨要给你爸妈郑重的道歉,对不起,没能好好照顾你。”
“我们一家人走得急,房子没来得及处理,就算送给你了。”


Ten摇了摇头,低头擦掉了眼里的几滴泪水,挤出了一个笑容。

“阿姨,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想回来住几天呢,Ten先帮你们看着吧。”





“妈妈,Ten,你们在说什么呢?”
Vera换完药回来了,Ten转过身花了两秒钟收拾好了情绪。

“没事啊。”
Ten在抠手。


“妈妈,明天Ten就要上学了... 我想...今天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Vera可怜巴巴的揪着阿姨的衣角,阿姨看了一眼Ten,点头应允了,临走之前不忘反复叮嘱他们小心。


女孩开心的欢呼,马上又垂头丧气起来,
“我要穿这个去逛街吗?好像飞越疯人院哦。”


“怕啥,再不走就天黑了。”


“我想去游乐场!”


“去去去。”


“可这衣服......”,Vera身上宽松的病服。

Ten动了动脑子,
“对了,要不这样。”



从医院里走出来,一路上吸睛无数,两人笑得不能自已。
Vera穿了Ten的白T恤,仿佛一件宽大的白裙子外面加上一件奶黄开衫,还有下身的病员服裤子。
所以Ten上身是今年流行的蓝白条纹睡衣style的病员服。

因为长得帅和自信,Ten真的觉得自己是东南亚数一数二的时尚cosmo。



Ten拉着Vera坐公交车,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时不时的会有乘客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Ten和Vera每到这时候就笑得更开心了。

Ten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坏了!把泰容他们给忘了......
急忙发短信联系他们改去游乐场,其实心里有点小自私的想着如果只自己和Vera就更好。



下午四五点的光景,游乐场人并不多,可能是城市建设的原因,一座更大更完备的游乐场在市中心附近建工,他们从小熟悉的这家游乐场似乎正在衰败和老去。


铁制栅栏门的粉蓝色油漆成片剥落,旋转木马的镜子和彩灯蒙上了烟灰,摩天轮依旧星星点点闪着光,古董杂货店的屋顶墙壁上爬满了深绿的藤蔓植物。


风总会把Vera的长发吹乱,Ten买了一个红色贝雷帽戴在她头上。

像大多数女生一样,Vera喜欢精致的小东西,杂货店里有很多东西吸引着她,挑了半天,最后却拿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去结账。
长方体铁盒,雕塑一样凹凸不平的表面,漆着繁复绚丽的花纹,Ten觉得有些像教堂的彩色玻璃。


“Ten,这个送给你当文具盒。”
Ten接过盒子,心想自己只有一支拿着抄作业的笔,还经常找不到,用这么好的盒子装起太不值了。


“拿来装别的东西也行吧,比如口袋怪物卡?”

“哼,随便你啦,反正我也是我拿来装花瓣的。”

“装花瓣做什么?”

“不告诉你。”

“...搞得好像我很想知道一样...”



开心果味道的冰淇淋甜筒甜的有点腻,Vera不能去玩这些设施,Ten只是陪她走来走去。

又绕到了摩天轮下面,Vera轻轻仰起头。

天空是渐变的水彩画,从橘黄色到橙红色,从浅蓝色到深青色。晚霞边竟散布着若隐若现的星辰和月亮弯弯的影子。一排排归鸟整齐飞过古旧的钟楼。


如果站在摩天轮的顶端,好像就能触摸天边的云彩。
一度一度,缓缓转动。

时间,距离,生命。



Ten出神的望着她的侧脸,女孩眼神温润,指着摩天轮对他说,

“Ten,我想坐这个。”

“太高了,不行。”

“你怕了?”

“我不怕,可我答应了阿姨,你不能玩这些危险的东西。”
Ten非常害怕她会突然出事。


Vera侧过脸,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Ten,下一次来游乐场的时候,你一定会答应我吧?”

Ten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孩苍白的声音平淡如水,Ten心里波涛汹涌,四周渐渐响彻的蝉鸣声听不到。


如果以后都见不到你,


思路断裂了,Ten只有伸出双手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里。

“下一次,什么都听你的。”

Vera稍微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Ten会这样,但心里很开心,拍着背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男生闷闷的声音从她头发里传来。
“你可不能再生病了。”


“嗯。”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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