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der_Night

【铁盒玫瑰】（46.完结）

暖气供给不足的车厢里，李马克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依然被冻得直哆嗦，多年前受伤的双腿膝盖落下了病根，习惯性的在低温环境中隐隐作痛。

这趟从曼谷到俄北的行程几番波折。马克在莫斯科机场等待着飞往目的地的转机，偏偏遇上停机，原因是恶劣的迷雾和低温天气。Hansol吩咐他在原地等待航班，可是马克一点也坐不住。所以他买了仍在运行中的火车票，冰雪天气里从莫斯科到迪克森，去把李家少爷接回来。这是Hansol交给他办的事，也是马克时隔五年终于能再次见到Ten的机会。

李马克大学时期和Ten相识，然后与李家建立联系，大学毕业后回到李氏企业工作，现在成为除了Lee、Ten和Hansol以外，真正掌握权力和核心技术的人。但他也发现，他的上司Hansol从来不会把脏活儿交给他，见不得光的事务从来不让他插手。马克腰间别着防身用的枪，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向任何人开过枪。

马克接了一杯热咖啡，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握出了汗，攥紧Hansol写给他的那张纸条，早已把几行地址信息背得烂熟。窗外雪国茫茫白色，纯洁无暇。在漫长又寒冷的旅途中，他回想起很久以前，Ten为了他而第一次杀了人，那次是在暴雨前闷热的操练场上，另外还有很多次。Ten非常的强悍和温柔，代替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Ten也足够残忍和理性，Hansol不止一次向马克提及，如果当初Ten没有做出决定炸平了柬pu寨基地，Lee也不会这么迅速就能够扳倒大哥。所以即使多年间音讯全无，马克仍旧不可救药的迷恋和臣服于他。

军工厂里的那间屋子像极了曼谷大学的武器实验室，Ten在仪器旁全神贯注，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记录。当他摘掉眼镜坐下休息时，发现了窗外的金色卷发的青年。

Ten皱着眉仔细看了两眼，忽然眉眼舒展笑了起来，

“马克！”，他高兴的喊出声。

马克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推开门冲进去一把抱住Ten。

“哥！...... 呜呜... ”，埋怨或者是撒娇的话还没说出来，Ten充满笑意的声音哑哑的传到马克耳朵里：“...你个子好高，马克长大啦～”

“哥... Hansol让我接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马克紧紧抱着他，觉得Ten和以前相比消瘦苍白许多。

“...我知道，是该回去了”，Ten抽身回到工作台前理了理散落的数据和图纸，说，“还需要一段时间，等我完成了这个项目。”

“还要多久？”

“很快，半个月吧... 我一个人就能回去。这里太冷了，马克你先走吧。Hansol真是的，非要你多跑一趟。”

马克撇着嘴，“不，我要和你一起。我在这里等你。”

Ten没有回应，马克换上恳求的语气，“好不好嘛哥...”

“你有腿伤，受不了这种气候”，从马克一进门的时候Ten就注意到他不自然的步态，面对马克可怜兮兮的请求，他也不忍心拒绝，

“...好吧，你可以留下来。”

马克激动的扑过来再一个大熊抱。

实际上Ten加班加点用了十天时间完成任务，为的是让这个倒霉孩子少在北极圈里活受罪。作为过来人，以前初来乍到的Ten用了半年时间才能习惯这里的艰苦生活，为的是利用绝佳且无人追踪和干扰的高级武器实验室，为李家提供筹码。

Ten忙碌的时候，马克和隔壁办公室里的Matt成为了能聊天的朋友。马克不知道他受雇于俄国军方，做的是臭名昭著的网络攻击。但是马克珍惜这种一面之缘，在和Ten一起离开的那天，希望能够和Matt互换联系方式，却被对方拒绝了。

Matt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缘就能再相见，不过上帝保佑，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在工作场合见面。”

天气稍微好转，航空港上民航客机就要起飞，马克望着喀拉海的冰川，喃喃道：“...我还没看到过极光。”

“等你完全接替了我的工作之后，可能会经常来往这里的研究室”，Ten微笑着对他说，“你以后有机会看到。”

马克惊讶的问道：“我接替你？”

Ten问他，“你不想？”

“不...等等......”，马克看着Ten平静的神情，飞机升空的超重感令他恍惚，马克急切的问道：“哥，你呢？”

“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因为我只能活这一次，不想后悔。可能父亲、Hansol和你都会对我失望吧”，Ten眼神中的孤独和落寞没法掩饰，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所做的事情足够给父亲和李家一个答复。我完成了，所以我要离开。”

“马克，我从来都不想利用你。如果你不想继续在李家，谁都没有权利强迫你。”

“哥... 我只是想追随着你，我只是一直喜欢你。”

马克知道Ten去意已决，只能紧紧握住Ten的手，“李家是你的家，我帮你照看着而已... 所以，想家的时候要回来啊... 顺便在想起我的时候，过来看看我......”

马克哽咽了，低下头不想让Ten看到他流泪。Ten对他又何尝是冷血无情，不过自己已不是多年前的自己，Ten可以以兄长的身份去关心和教导，但明确不能接受并同等回报马克的感情。

微笑着擦干少年的眼泪，Ten说：“马克啊，为什么偏偏只喜欢我呢，你的心是年轻健康的，你能够喜欢上比我更好的人... 而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Ten语气温柔，

“我能去爱的人是Johnny。他在等我，我要找他。”

马克抬起头，想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去接受这现实，他问：“Johnny老师能给你幸福吗？”

Ten的表情捉摸不定，他思考了片刻，“我不能确定他是否还需要我......而且我不清楚，究竟什么是幸福... ”





莫斯科转机时，马克飞往曼谷，而Ten登上了去芝加哥的航班。恰逢圣诞假期结束，机场熙熙攘攘，芝加哥仍旧经历着每年都来造访的大雪。

Ten在这一路上的心情是紧张和兴奋的。他从没来过Johnny家，只知道信件上的地址。出租车把他送到住宅区大门，Ten下了车，寻找着属于Johnny的门牌号。

他没来得及给自己准备一把伞，鹅毛大雪很快遮盖了他的灰色风衣、围巾还有黑发、睫毛。

每家每户的节日气氛浓厚，庭院里都挂上了一闪一闪的彩灯，欢乐的音乐和笑声透过暖黄色的玻璃窗户，点缀了安静的冬夜。Ten张望着，思索着自己突然造访会不会影响Johnny的正常生活？会不会打扰到他的朋友们？......自己现在看起来还算可以吗？想到这里，Ten理了理衣服，拍了拍脸颊，让疲惫的自己能精神一些。


他脚步停下，犹豫了片刻后，走近那扇装饰着驯鹿和花朵的门。








一阵敲门声响起，很轻。Johnny坐在卧室看书，不确定听到的是不是风雪声。

客厅圣诞树下玩小火车的Octo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卧室方向扯着嗓子喊：
“Johnny！！Is Santa coming again？He is knocking at the door！！”

小小的Octo有直觉，今晚的访客会是十分重要的人。他飞奔过去，踮起脚尖用两只手拉下门把。


风雪平静了，Octo瞪大眼睛，面前满身雪花的陌生青年同样惊诧的望着他。

Octo觉得他虽然不是有红色衣帽和白胡子的大胖子，但是他长睫毛上沾满了雪花，漂亮得像天使，让人很想去亲近。于是Octo高高仰起头冲着呆站在门口的人咧嘴笑，露出了几颗豁牙。


可青年却跪下来，眼泪一滴一滴碎裂在地面上，消失无踪，像那些封存在铁盒里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