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der_Night

【铁盒玫瑰】(45)



Johnny收到了一封陌生地址发来的邮件,署名是不知道多久以前记忆中的花店姑娘。这封来自泰国的问候很简洁,以朋友的口吻询问近况,末尾告诉Johnny她订婚了。

Johnny用祝福的话语回复,发送。他慢慢回想起,自己离开曼谷已经整整三年了。

 

北美某著名生物制药公司的办公室、实验室、库房、以及整栋大楼,常年恒温18摄氏度。入夏了,白大褂还能穿来保暖。Johnny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在三十几岁年纪的同龄人之中,他拥有自己觉得足够甚至多余的东西,例如养老的钱早在他大学时期,为研发结果申请专利的时候就已攒够,诸如此类。

 

同是芝加哥本地人的老板同事下属们不会经常没事找事,繁复的实验有technician去做,Johnny每天动动脑子和手指、晒晒太阳睡午觉、偶尔受邀去大学授课,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但时常有人打扰他波澜不惊的养老,比如李马克的深夜电话。


Johnny不知道李马克从哪里搞到自己的电话号码,又是哪来的胆子敢招惹自己。把Johnny从深睡眠里叫醒的电话里,马克总是忧心忡忡的问,

“喂…… Ten在你那里吗?”或者,“喂... 你知道他在哪吗?”

李马克打电话的频率,一年五到六次,随年份增长逐年递减。Johnny想,马克也许是自己和Ten之间唯一可能存在的联系了吧,只是这位身为高级工程师的小朋友,已经成为从泰国走向世界的李氏军工产业的领头人物之一,却仍旧无权得知李家少爷的去向,更何况Johnny完全只是局外人。

 

“我不知道……”, Johnny回答,然后不出意外,会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吸鼻涕的声音。

“我真的不知道”,为了表示安慰,Johnny提出苍白无力的建议,“去问Hansol, 他不是保镖么……”

 

“呜呜… 他不是保镖,他是我老板… 而且他知道也不告诉我……” ,聊不下去,一般在这种时候,Johnny果断挂机。挂断之前还会听到李马克软糯的声音说着, 

“我真的很想他……”

 


午夜铃声导致失眠的夜晚,Johnny望着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清晨凉风吹过纱帐,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那座日出之后开始闷热的东南亚城市。关于Ten的记忆一幕一幕清清楚楚回放,他所看到的任何事物里,都有男孩的影子。

 


Johnny喜欢牵着同事借给他溜的大金毛,去密歇根湖边公园散步。有一天竟然遇到了李马克。如果不是马克先叫住了他,Johnny根本认不出。

马克躺坐在湖边长椅上,金色卷毛藏在帽子里,打扮和样貌是活脱脱一个颓唐又艰辛的饶舌歌手。马克说他翘班回老家休息和思考人生,曼谷的工作太辛苦想辞职,但是不可能因为Hansol这个“黑心”商人已经骗他签了卖身契。

“哪里都不是我家,只有养我长大的孤儿院……”,马克起身要走,说是去找儿时看护他的善心sister。Johnny心想要对他态度好一点,马克忽然折回来说,

“既然都在这里,我们就去看望一下Vera吧。”

 

 


直到Johnny看清楚了墓碑上的照片姓名,他才愿意相信,名叫Vera的女孩已经死去。

环绕墓碑以及附近道路两旁的草地上栽满了玫瑰,大片浓烈的红色和几株茶色。初夏的风那么温柔。

Johnny牵着一条莫名安静的狗,浑身僵硬,一句话说不出来。马克熟练的弯腰洒水,一边念叨着,一声一声的姐姐叫得真甜。

 

回去路上和餐馆里,马克说,

“我回来芝加哥,就是想找到姐姐的孩子…… 以前消息是,Lawrence他母亲觉得晦气所以扔掉了,但现在有不一样的情报告诉我,那男人的私人账户定期往一家孤儿院打款…… 所以,说不定孩子还活着。”

 

Johnny问他,“Vera的孩子,和你们又有多大关系呢……”

 

“… 我以为是我异想天开,毕竟没有凭证”,“幸好Hansol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不想这孩子以后跟我一样劳碌命”,马克笑着说,

“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Johnny没有答应马克是因为那天他牵着狗,不能违背城市交通规则,但他隐约感觉到事情的真相,记下了那所孤儿院的名字。

 

 

两天后Johnny公司做慈善,他跟随志愿者们来到各所孤儿院免费接种法定疫苗。不管医务人员有多么亲切,手持棉签和注射器的白衣天使在孩子们眼中像是恶魔,满屋的哭声不断。

Johnny看到一个小娃娃,他被周围嚎啕大哭的小伙伴们拥挤着,他撇着嘴角瞪大眼睛盯着Johnny,他泪眼扑闪却使劲忍住不让泪水滴下来。

无神论的Johnny相信了命运,也许是从遇见Ten那一天开始。

 

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神、神情,Johnny记得,太深刻。

仿佛看到了记忆中最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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