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der_Night

【铁盒玫瑰】(37)


从东京回香港,熟悉的地方变得陌生,陌生的地方变得熟悉,兜兜转转,董思成走了不少路。

独自一人回香港,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完全自由。只是失去了以往李老板安排的特殊通道,枪支刀具不能带在身上,这倒也无妨。故地重游仅仅为了再看一眼曾经的“家”,顺便打听风声。他乔装成纨绔富二代,去了许多以往的生意场所,果不其然,除了黑市枪械照样做,其他上任老板曾经的下流生意场都易了主。


“你们这里新进了不少好东西啊。”
思成把玩着枪支铺子里的一把雷明顿RM380,柜台里精致的雕花手枪也吸引着他的视线。新来的小店员一惊一乍的请他放下。
“哎呦您别把枪口朝向我...”

“怕什么,没有子弹。”
思成单手拉开弹夹,又利落的合上。

“...您这手法一看就是行家,想必是老客户了吧。”

“是啊,最近货的质量挺上档次的,但是没了猛一点的家伙们。”

“猛一点的?”小店员一脸不解。

思成笑了笑,“一段时间没来,李家的火药铺都变成了古董博物馆了。”

店员尴尬的笑着,“最近缺货,缺货... 您可以稍微等等...”

“我看店里换了不少人嘛,怎么回事?”

“您不知道嘛?换了老板...”,店员东张西望确认了店里没有其他人,压低了声音说,“听说Lee他儿子把柬埔寨山窝里的枪厂给炸了... 加上前段时间在东京那事儿,上任老板养的那些雇佣兵也都死绝了,所以现在我们都没得赚了。”

思成握住拳头,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其中一个日本人...”

“日本人?...”,店员想了半晌,“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有个日本男孩找过前老板大闹了一场,在东京的事情发生之前。”

思成若有所思,把手中的雷明顿放桌上,转身就走。

“唉?您不买吗?”
店员在他身后追问,思成对他笑了笑。

“下次再买。”
走出店门迎接他的依旧是昏暗的光线,九龙旺角街道上空积压着乌云,思成喃喃自语。
“...如果还有下次。”


香港到大阪的飞机将在一小时后的五点钟起飞,他不希望天气推迟了他的计划,因为从关西机场到门真市郊外的山上,还需要几个小时的路程。而他不想打扰老人,想在深夜来临之前,再次拜访悠太从前的家。




漫长的候机和飞行时间里,思成想起一句悠太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俳句,像是绕口令。
“旅の旅又その旅の秋の風。”
大概意思是在感慨旅途漫长,秋风萧瑟。思成幻想着悠太还在身边,不断给自己讲无关痛痒的玩笑话,笑得眼角弯弯,露出牙龈。虽然思成很久以前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旅途。



乘坐最后一班列车驶向熟悉的郊外乡下,下车时售票处阿姨认出了他,亲切的打招呼。思成想起待人同样亲切的悠太,于是模仿着他的表情语气动作,回应着陌生人的善意。



他在黑暗中踏过石阶,经过山间神社,一点不怕这寒冷的空气,野兽或孤魂的片影,只是毫无情绪的按照计划去完成一件件事。

他敲响了中本道场的大门,过了好久,门没有开,而门的另一边传来老人低沉的声音,问他。
“你又来干什么?

“冒昧来访,很抱歉...... 我只想问您一件事,问完就走。”
老人没有回答,思成沉思片刻后开口。
“悠太走之前那晚,跟您说了什么?”

仍旧没有回答,思成跪倒在石阶上,
“求您告诉我吧... 与他与我相关的事情...”


“...... 悠太他...”,老人声音隔着木门,他缓慢的陈述,“...问我要了迷香,并且要求我守着你,直到第二天晚上之前不能让你出门。”

“... 他...为什么...”,思成喃喃道。

“...你是悠太的朋友吧,这孩子品质不错,但父母走得早没人管,当兵也受了苦......劳烦你今后多照顾他了...”

“好。”
思成说完这一个音节,眼泪完全不受控制,一滴滴落下,他转身走下台阶,沿原路返回。幸亏没有上次的大雪,但初春降至的夜晚仍是苦寒,风刮在脸上生疼,思成停留在车站破旧的旅店。

休息并不是因为疲惫,他几乎感受不到疲劳或者疼痛,他只想好好利用自己这身躯壳,完成必须完成的事。




次日清晨,思成离开大阪,抵达东京。重新武装了自己,然后前往新宿。
白天的歌舞伎町冷冷清清,思成找到了一家酒吧,是悠太曾带他去过的那家。店里光线昏暗,坐着零零散散几个醉鬼,角落吧台里的调酒师正在擦杯子,思成径直走向他。

“不好意思,白天不开业。”
调酒师没有抬头看他。

“我来打听一件事... ”,思成说,“废话不多说,我知道你们这里卖消息。”

调酒师笑了,抬起眼皮,
“问吧。第一个问题免费送你... 因为看你长得好看。”

“几天前东京帝国酒店火拼,死了很多人,据说绝大多数都是死于一个日本籍雇佣兵。”

“没错,我知道,你接着说...”

“那个日本雇佣兵是怎么死的你清楚吗?”

调酒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小兄弟,他是被对手杀死的,这再显然不过。但是我明白你想听的不是这些...”

“...你如果知道更多,那就讲出来。”

“在帝国酒店走廊上录像被销毁之前,我认识的人有在那里做安保,所以看到了。Lee的儿子给了那哥们儿两枪,当场死了。”

思成瞳孔放大,当时的画面仿佛在他眼前放映,
“... ...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对抗Lee那么多的手下?”

调酒师凑到思成耳边,
“从这条开始计费了哦,小兄弟你钱带够了吗?”

思成面无表情从背包里掏出一捆日元放在桌上。那人顿时笑逐言开,

“嘿嘿,这样我就可以敞开了讲嘛。你所说的日本人叫中本,虽然年纪小,但在老美的特战部队都待过,亚裔雇佣兵里面算是级别很高的。”

“但他这次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站错了队,要知道那天帝国酒店外埋伏很多军方的狙击,全都是Lee那边的人。反正中本君要帮前任李老板打硬仗,虽然他一个人能把整层楼的保安都撂倒,但他出不去这个局,他横竖都是死。”

“中本君这个人在道上很圆滑,属于明哲保身的类型,这次可能是算错了吧。”

“但也有另一个说法。”


思成盯着那人,豹子一样的眼神吓了人家一身冷汗。
“接着说。”


“呃...... 因为前任李老板有个养子,这养子擅长暗杀,其实是养来干脏活儿的... 本来暗杀Lee的工作是他来做。可老板有下属曾经听到中本君和老板的对话,中本君说暗杀由他来执行,保准成功而且不收老板的钱,但谈的条件是这次之后,就让老板把那养子给放了。”


思成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他按住自己的手,试图不让它们发抖,紧握的拳头不却能缓解一丁点的剧痛,仿佛就要冲破胸膛。


他压低了颤抖的声音,
“杀掉中本的,Lee的儿子,是谁?”

“电视上成天在播,李家的继承人,名字挺长,好像叫什么Ten。”
调酒师专心致志的数着钞票,忽然抬起头,
“...难道......你是?”

然而此刻,他面前的座椅上空无一人,刚才那位黑衣黑发年轻人仿佛从没出现过。





董思成在一家安静的酒店入住,开始做作业,也就是每次锁定猎物之后必须进行的功课,根据猎物的行踪确定执行任务的时间地点,准备合适的武器。

Lee家少爷的行程不一定可信,但是根据少爷的助理Hansol的所有账户来观察动向,在董思成的能力范围内。因为在老板手下的时候,他们曾经一起共事,思成偷偷备份过Hansol的各种身份证件。




【曼谷--芝加哥】
【曼谷--芝加哥】
两张机票,一周后。



电脑屏幕的蓝光照在思成脸上,他闭上眼睛躺下身,复仇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他在梦中睡得香甜。

“...Ten,你好,我们芝加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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