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der_Night

【铁盒玫瑰】(25)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幽暗墨绿色的林中,眼前是一片视野开阔的高地,能俯瞰整片山林。不安稳的气流波动,鸟兽惊叫作散。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远处忽然炸裂一声巨响,伴随着惊人的火光,那里有山林中罕见的吊脚楼和厂房,随后大火燃起,吞噬了树木和建筑,迅速蔓延到她身后的道路。红色是滚烫明亮,来自地狱的烈火。浓烈的烟雾令她难以睁开眼睛。她却看到火光中有人向她走来。

已经没有路了,她不觉得害怕,不由自主靠近灼热的光亮。
那人受了伤,吃力的喘息着,眼神看着她,是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痛苦。刚毅的脸和手臂上汗水混合着血液,颤抖着向她伸出手。





Vera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没有森林,只有卧室黑暗的天花板。脑海里仍旧残留着刚刚的梦魇。地狱一样的灭天大火,还有她看到的人。
正如经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一样。
是Ten。

左胸隐隐作痛,她起身打开台灯,摸索着水杯和药。白色丝质睡衣被汗浸湿,此时凌晨两点的芝加哥除了冬季的严寒,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父亲在公司劳碌,母亲在隔壁卧室休息。

Vera坐在窗边,看着天空从钴蓝到深紫,大雪掩盖的住宅区一片寂静。胸口的银质十字项链握在手心,她睡觉时也不曾摘下。

她忧伤又无望的叹息,
“Ten... 你在哪......”






圣诞节假期里,Johnny难得的回了一趟家,原本他只打算看望父母和师友们之后尽早回到曼谷,他似乎有预感,Ten会在他离开曼谷后不久回去。


“英浩啊,多在家休息几天,晚几天再回去嘛,工作永远干不完的。”
徐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儿子,Johnny心里有愧,可自己也是刚从抑郁失眠症中渐渐解脱出来。家中那些弟弟生前的旧玩具,长辈不舍得扔,他看了也会一阵阵的难受,更加的心疼父母。

“妈,好的,先不管工作了。”

徐父坐在沙发上,从报纸堆里抬起头跟他讲话,
“英浩,今晚一起去参加聚会,每年圣诞都会有的,很多叔叔伯伯很想见你。”

就像所有母亲一样,徐母接着询问Johnny工作状况和情感状况,Johnny更加觉得愧疚。


当晚Johnny一家人穿着正装抵达了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附近停满了豪车,Johnny惊讶于这种阵仗。

进入了觥筹交错的酒会大厅,到处是衣着光鲜的亚洲面孔,父亲母亲自豪的带领着他向朋友们敬酒致意。
Johnny一向认为这种场合没有意思,想着坚持到父母满意的时候找个理由开溜。
这时母亲带他走到一位女士面前,Johnny看得出这位女士年龄不算年轻,但长相真算是惊为天人,猜想可能是个电影明星。

她开口说话了,
“徐姐,听说您长子是常春藤医科PhD,现在是业界有名的药学专家呢,真的优秀。”

八面玲珑的感觉,徐母高兴的合不拢嘴,接着那女士又说,
“我家小女也算是英浩的常春藤校友呢,只不过成绩之类的自然是比不过了。”
说罢将身后的女儿拉到徐母和Johnny面前。

Johnny保持着完美礼貌的微笑,看到眼前的女孩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那女孩比他先一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有点不太礼貌,但是徐母被夸得心情正好,也觉得这女孩的相貌讨喜,不比她母亲逊色。

“Hello,Dr. Xu。”
女孩礼貌的问好和握手。

“Hello,Vera.”
Johnny此时感叹世界真小,芝加哥也就巴掌大。

两位母亲似乎串通好了一般,各自找了理由撤退。Johnny似乎也明白了母亲在密谋什么。不过,他和Vera认识这件事,她们不可能知道。现在只留下他们俩就更方便说话了。


大人们走了,他才发现女孩的淡定都是装的。
“Oh my god,Johnny?”

“Yeah...”

“Where... where is Ten?... 不好意思,一见面就问你这个,可是,Ten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久没有跟他通过话...”
Vera果然一见面就问他关于Ten的事,Johnny看着她这么精神的样子,身体应该不像以前那么虚弱了。

“听说他参加了学校的活动然后去军演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军演?”,Vera皱眉盯着他,想到昨晚梦里的大火。

“不用担心,要相信他。”Johnny说。

Vera眼睛里的光亮暗了下去,
“见到你很高兴,Johnny。见到你就好像我能够离他近一点。”

Johnny很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脑袋,可现在的Vera穿着正式的礼服,这种举动很不合适,于是作罢。
这时Johnny的手机响起,接通了母亲的电话得知,他们和Vera的家人已经约好去哪里哪里度假。

“So?”,Johnny不知道母亲到底在想什么。

“英浩啊,Vera妹妹身子弱,一个人在宅子里不安全,你这几天就去她家陪陪她吧。”
说完就挂电话,然后消失,甩锅给他不给一点余地。Johnny认为这一定是阴谋。

Vera冷漠的说,
“......我妈又来这一套,你完全可以当作没有这回事。”

Johnny还是有些担忧,
“他们都走了,天太晚,我起码要送你回家。”

Vera看着他笑了,
“那就麻烦你了, Johnny。”





Vera坐在车上很安静,Johnny不由得联想到Ten。这并不奇怪,他和Vera的交集就在于Ten。而且Ten和她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Vera从来都把Johnny定义为“Ten的朋友”。
“Johnny?我走之后的这几年,Ten过的怎么样?”

正在开车的Johnny想了想,笑着说,
“首先,他哭了呢,不过我只见过一次。然后,他开始自己写作业,在大学里也很刻苦,目标明确,人缘也好。”

Vera扭头看向窗外,伸手抹去车窗上的水汽,水滴一滴一滴流下去。
“......真好,他过的好就行。”

“你们应该经常联系吧。” Johnny随口问了问。

“是啊,可是...... 我好想他。”

女孩柔弱笃定的声音,Johnny受到了一点触动,Vera是Ten的青梅竹马,自然有各种感情,其实他也从Ten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当然,他不打算把从在玹那里得到的机密告诉女孩,那样只会徒增担忧罢了。

他也会想念,在失眠的晚上想起曾在隔壁书房里的少年,消息全无,生死未卜。只是没法对任何任说出口。不明白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来诉说。





Vera家里空无一人,院子还是曼谷旧宅那样的花园,除了青松以外,遍地枯枝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壁炉带来温暖的热,女孩给他端来热茶。

“Johnny先生,路上积雪没有清理,行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在这休息一晚。”

Johnny则是考虑到她一人身处大宅的安全性,才决定留下来。
他还是有些疑惑,
“你妈妈不担心你吗?或者说她这么放心我?毕竟我跟她第一次见面...”

Vera轻笑,
“... 有地位、有钱、有势,这三样里面你占了两样,仅此而已。”

Johnny皱起眉头,女孩淡淡的低声诉说,
“家里的公司已经入不敷出好几年,我想,她费心费力,想让我嫁给她中意的人选,应该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维持今后的生活。”
Vera小心翼翼说出这些话,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她从来只是想想。她也明白维持自己生命的诊疗每年都需巨额花费。妈妈在为她着想。
可是拖着病躯的自己,内心是一副空壳的自己,仅仅靠容貌瞒骗着那些公子哥,这倒底是在做什么。


Johnny想像不到Ten的公主竟然要面临这些,
“... 这么看来,Ten可以是很好的人选吧?”

“...... 妈妈让我跟他断了联系,我不懂。”
Vera祈求的眼神看向Johnny,
“... 你不要告诉Ten这些事......”

“嗯,我不会说的。”

“... 不久之后,我可能就要结婚了吧,呵呵,虽然年龄还小。”
“对方是大学同学,某集团的下一任董事,那个人很喜欢我,两天前提出了婚约,是我妈中意的人。”

Johnny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已经开始流泪,泪水一滴一滴砸向地毯,哭的喘不过气。

“...... 我真的不想这样......我想见他,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曼谷......”

Johnny眼前的Vera长大了,和Ten很相似的,长高了,更漂亮了,背负的十字架似乎都很沉重。他都觉得心疼。

“Vera,我带你回曼谷。”

Vera被泪水浸湿的大眼睛迷茫的望着Johnny。
“真的吗...”

“不一定能见到Ten,但是,可以等他回来。”
Johnny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心心念念着那个少年,而自己能够为他做的事情,可能只有这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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